冬日农事

　　江南进了“烂冬天”，寒风冷雨一阵紧似一阵。难得一见的日光，也是在湿得能捏出水来的乌云里隐匿着，惨淡得很。看看窗外，树枝都成了光杆儿，剩下几片可怜的叶子在冰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。突然怀念春天的姹紫嫣红和夏日的果实累累了。当时只道是寻常，却不知在寒冷的冬日里，竟然成了奢望。开了地暖，室内不那么冷了，突然很想在这样的冬天里安排一场农事。

　　看网上不少菜友都养了蘑菇。金针菇、平菇长得一茬接一茬，不觉眼热心痒，于是也买了只蘑菇包。透明的塑料袋子装着一坨不起眼的菌坯，店家说只要放在黑暗潮湿的环境里，每天喷点水，慢慢就能长出蘑菇来。买的是秀珍菇。我想，到时万一营养不良也好跟夫君交差，就说秀珍菇长不大。把蘑菇包安置在浴室的门后，蘑菇应该会喜欢那。每天给蘑菇包喷水，足足喷了二十天，也不见动静。家中那人说，卖蘑菇的要这么养蘑菇，一准儿喝西北风。

　　还记得汪曾祺老先生在文章中说他有阵子在农业研究所劳动，就在蘑菇房外面，有时候写文章，写的时候蘑菇还没长出来，写到中途抬头一看，灰白色的平菇已经冒出头了。为何我的蘑菇就不长呢?不管他，只管喷水。突然有一天，小家伙大叫，妈妈，蘑菇发芽了。见了风的蘑菇开始像雨后春笋那样生长了，两三天时间，小小的菇头出落得水灵灵的，无需触摸，就能感觉到那灰黑色的菌朵上蕴藏的水分呼之欲出。割蘑菇下来的时候有些兴奋，却也有些不舍。午餐桌上多了一盘肉片炒秀珍菇，加了几片碧绿的黄瓜片和乌黑的木耳一同炒，蘑菇滑嫩，又沾染着黄瓜的清香，真是美味。

　　寒冷的冬天里，安排一场悠长而又清淡的农事，我的整个心都跟着怡然起来了。